(俯瞰青杨行村老照片)
资料表明,沂南县依汶镇青杨行(hang)医院卫生所曾经驻过的地方。
抗战年代,八路军山东纵队某部指挥机关和沂蒙地委、行署,沂南县委、县*府,依汶区委、区*府等也经常驻在青杨行村。
许多抗战老同志在回忆录中,也经常提到青杨行村。这些老同志包括一些八路军将帅、革命老医院老战士。
还有北大山、仙姑洞、西墙峪、南墙峪,这些地名经常出现在抗战老同志的回忆中。
这些年来,我多次来过青杨行村,也多次到过青杨行附近的宅科子、店子、薄板台、东司堡、西寺堡等村庄,听到过许多关于抗战年代的抗战故事。
人们说起过徐向前司令员住过青杨行,说起过八路军卫生所的“沈股长”牺牲在仙姑洞山牛角洞。
我一直想到青杨行村走走,想从村里老人的回忆中,找寻一些抗战年代村庄的记忆。
抗战年代到现在已经八十年了,青杨行村的老人们是否还能有人记得一些情况呢?
高秀芬老人记得胡司令等住在青杨行
村里93岁的高秀芬老人说,八路军的“大医院”曾经住在村里。医院里有朱所长、吕指导员、沈股长等人,男同志多,女同志少。
沈股长在仙姑洞山上的牛角洞藏着,被鬼子用“千里眼”看到打死了。
沈股长的遗体最初被埋葬在仙姑洞山后一个大沙窝地里,以后又被迁到了村东南官地里,最后被迁到了万松山烈士陵园。
高秀芬老人还记得,沈股长是南方人,二十多岁,长得白净脸,很年轻。朱所长个子高,脸上似乎有些麻子,三十岁左右。吕指导员是当地人,年龄稍大些。
高秀芬老人说,他15岁那一年八月十五(农历)晚上,母亲得了大病,大医院的朱所长还到他家里给母亲看过病。母亲病重,没治好,当晚病故了。
老人还说起“胡司令”住在村东南孙永喜家。胡司令叫胡奇才,他的夫人姓王,儿子乳名叫“路可(音)”。
医院住在村里的情况,因为那时年龄小,知道的事情不多。
高秀芬老人说胡奇才司令员的儿子乳名叫“路可(音)”,我忽然想起胡奇才将军有个儿子叫胡鲁克,他的乳名是不是叫“路可”呢?或者是乳名就叫鲁克,方言发音叫成了“路可”呢?
记得有关报道说,今年秋天某个日子,胡鲁克、罗东进等将军的后代们,还到过东辛庄,到于大娘、张淑贞两位沂蒙母亲的坟墓前拜祭过。
胡鲁克是胡奇才将军的儿子,罗东进是罗荣桓元帅的儿子。
这个胡鲁克是否就是青杨行村老人们记忆中的乳名叫“路可”的孩子呢?
医院卫生所驻在刘春田家
村里老人们共同的回忆是,当时医院也叫“残废所”,驻在刘春田家。刘春田家人口多、房屋多、院子大。
刘春田家东边有个院落,也有几间房子。还有村里的孙明山家,村东也有个粉坊闲院。
刘春田家住在村大街上,门前有着高高的台阶和过道。
八路军伤病员被抬到村里来,先在刘春田家进行救治。救治以后,再分住到老百姓住户里养护。
一些重伤员不能医治、或者牺牲了的,就把遗体抬到村东闲院里暂时安放。然后,会组织村里人把其埋葬在村东南官地里。
也有一些伤员,老家是附近的。医院里及时救治后,会通知他的家里人来,把他抬回家养伤。
村里老人们说,当时为了防备鬼子汉奸来扫荡破坏,医院把伤员分住到青杨行村、东寺堡村、安前庄村的住户里。情况紧急时,把伤员安置在山洞里、地洞里。
青杨行北边和东边,有大风门、窦家崮、好汉营、小风门、黄光崖、老龙脖子、仙姑洞顶等一圈大山。
大山上有老嫲嫲子洞、白鼻子洞、滴水檐子洞、牛角洞、仙姑洞、石梯子洞等很多的山洞。
山洞处在山上石崖下,有的洞很大很深。
仙姑洞就有两间大屋般宽阔。牛角洞外口很大,越向里越小,就像是用一个天大的牛角插出来的一样。有人说,牛角洞深不可测,从洞口可以通到山后。
其中的仙姑洞和滴水檐子洞里,还有着常年淌水的泉子。
隐蔽伤员的地洞是动员老百姓挖的。挖地洞时,一般是借助一些石堰,拆掉石堰后,掏出一个地洞。把伤员抬到洞里,外面再用石块垒好。伤员在洞子里,送饭送药时,把洞口的石块拿开递进去。
老人们说,给伤员吃的病号饭一般是面条子。当时,白面很少,老百姓一般吃蜀黍煎饼。
老人们回忆说,村东南官地里,曾经埋葬过几十个烈士,坟墓前都插着木牌。年岁多了,木牌都烂掉了。再后来,*府组织人都把烈士坟迁到了烈士陵园里。
鬼子对青杨行进行大扫荡
青杨行是医院所在地,鬼子每次大扫荡就把青杨行当成了重点。
鬼子不敢在青杨行住下,青杨行一周遭的山岭不利于军事驻扎。
鬼子汉奸曾经在青杨行西面的隋乐庄住了17天,重点是清剿青杨行和北大山。
老人们说,鬼子汉奸每次来扫荡,医院都会提前得到信息转移。
有一次,鬼子从西边来突袭青杨行,医院得信后紧急向西北大风门方向转移了。
村里人看到鬼子来了纷纷躲避,有的跑进了北山,有的跑到了东山。
村里的刘春明向东跑,刚刚跑到东岭垭巴,就被鬼子开枪打中了小腿。
鬼子是从村西南的蘑菇顶子上开的枪,距离很远。刘春明被打中小腿一侧,没伤着骨头,受了轻伤。
鬼子冲进村里,挨家挨户搜查,放火烧了一些秫秸垛和几间房子。
鬼子把一个从隋乐庄抓来的姓隋的老百姓,在孙明山的东大院里井台边点火烧死了。
鬼子汉奸还冲向了北山。
北山坡小坪上住着刘兆玉(音)、刘兆亭(音,名字可能记忆不准确)一家。
刘家经常住进八路军伤病员,他们一家也是村里的红色堡垒户。
刘兆亭是村里的基干民兵,经常为八路军部队警卫站岗、送信、救护伤员等。
鬼子大扫荡时,他打起裹腿,裹腿上插上了一把尖刀。他把八路军战士送上了北大山后返回,走到梯子洞悬崖下时,被鬼子抓住了。
鬼子汉奸发现他打着八路军的裹腿,就怀疑他是八路军战士。
鬼子绑着他押着他向隋乐庄走,到了薄板台村西北角,就是现在佳乐食品厂的前边不远处,就对他施行惨无人道的折磨。鬼子汉奸先是对他灌辣椒水,灌了一次又一次,逼着他供出八路军藏在哪里,他就是不说。
一次次灌辣椒水不行,鬼子就用刺刀零刀刺他,刺上一刀,就逼问他一通,他就是不说。鬼子汉奸一刀刀刺他,直到把他刺死了,他始终没有说出八路军藏在哪里。
村里的老人们说,刘兆亭被刺死后,家里人把他抬回家,他成了一个血糊人,浑身没有一点囫囵地方。
村里老人们说,刘兆亭死时已经有了几个孩子,最大的孩子才十几岁。他牺牲时年纪大约三四十岁。
王文贵救护周连长
村里老人们还说起王文贵(音)救护周连长的故事。
周连长负伤住在王文贵家。鬼子大扫荡,挨家挨户搜人。紧急之下,王文贵把他藏在自家的橱子里。
鬼子进到家里搜人,床底下都用刺刀挑了,没搜到人就走了。
当天晚上,王文贵把周连长背到了黄崖脸子下面的白鼻子山洞里。
王文贵偷着看护他,每天给他送药送饭。
为了不被鬼子发现,王文贵用石块把洞口摞上了八道石墙。鬼子包围北大山,一次次的鬼子大搜查,拆掉了六道石墙,没拆到洞底的两道石墙。周连长侥幸活命。
鬼子大扫荡一过去,王文贵就想法打听到了八路军驻地,随后,把周连长背出了小风门、背过了三山沟,送到了大部队。
村里老人们说,周连长知恩知报。以后,周连长虽然军事匆匆,但是曾经很多次来到青杨行,来到王文贵家,向救命恩人王文贵表示了感谢。
八路军部队卫生所朱杰同志的回忆
青杨行村的老人们都回忆说,有个朱所长在村里住过,这个朱所长是谁呢?
查诸资料,其中有个叫朱杰的抗日老战士曾经当医院卫生所的所长。
朱杰同志在《沂蒙山水话深情—回忆日寇医院》文章中说,从年的下半年,他医院当护士。
医院的院长兼*委是白备伍,医院设立几个卫生所。他所在的卫生所先是在东里店,再后来迁到沂水尹家峪、棋盘、胡同峪等,后来又转移到沂南的孙祖、东铁峪、大碾、猴子窟。日本鬼子大扫荡时,转战到西寺堡、青杨行、西墙峪、南墙峪、甄家疃、王家庄、石牛峪、夏蔚、王庄、野竹旺等地。
他的回忆录中有段文字是:“------在一九四○年日寇那次扫荡之后,我所就从孟良崮一带移防到西寺堡,不久又驻进青杨行。
青杨行地处依汶北山脚下,我们一到,老百姓就跑出来问长问短,非常热情。不仅为我们解决吃住问题,还帮助使用民间土方、验方救治伤员。
记得我们的一个战士患了精神病,闹得非常厉害,上房越脊如走平地,大家都说他会飞檐走壁,简直无法控制,服药也无效。可有位老大娘在其舌下挑了几针后,病人即刻恢复正常,归队后仍成了一名很好的战士。
同样我们的医护人员也是经常积极给群众看病医疗,群众也很感激。每逢过节都为群众演出文艺节目,军民关系水乳交融,亲如一家。房东李广兴待我们如亲人,凡新下水果、鲜菜也是送来尝鲜。------”
朱杰同志还回忆了他所经历的许多故事,还回忆说:“年10月下旬,敌人对沂蒙山区的一次大扫荡中,卫生所人员和伤病员都转移到青杨行北山和南墙峪的山洞中,损失不算很大。但是,所里的管理股长沈跃、张管理员和一名战士、一名炊事员却在青杨行北山的山洞中,被敌人发现。敌人用毒瓦斯把他们呛出洞来,在洞口附近把他们用机枪打死了。”
朱杰还回忆了他们卫生所里指导员叫吕益民,可能就是老人们记忆中的“吕指导员”。
青杨行村里老人们回忆中的沈股长,应该就是这里所说的沈跃。
前几年我在薄板台村听一位老人说过这个事情。那位老人说,当时,沈股长几个人钻到了牛角洞里。鬼子汉奸发现了他们以后,就在洞口点燃了掺着辣椒的秫秸草木。牛角洞山洞是和远处通气的,烟气进到洞里,沈股长等被熏出洞,打了几枪后转身逃跑,被近处隐蔽的鬼子汉奸开枪打死了。
沈股长几个人牺牲后,八路军把他们埋葬在青杨行村边,为他们举行了追悼会和安葬仪式。
从朱杰同志的回忆中可以知道,当时鬼子汉奸在洞口烧火熏烟,不光是掺着辣椒,还使用了毒气瓦斯。
抗日老战士王传斌的回忆
八路军老战士王传斌是莱芜鹁鸽楼子村人,他从年来到沂蒙山。他在作战中脚部负伤,养好伤后转入地方工作,曾经在沂南县委、县*府任秘书等,后来担任依汶区委书记,长期转战于沂南的岸堤、艾山前、南岩路、朱家里庄、依汶、大松林、林泉庄、庵子庄、宅科子、涝坡、薄板台、青杨行等村庄。
王传斌在沂蒙山时间长,尤其是熟悉沂南县依汶镇的情况。他在老年时写了回忆录,书名叫《跨越世纪的回忆》。
他记忆清晰、叙事细致分明,清楚地写明了经历的每一个村庄、每一个人名。我摘抄一段他的回忆录文字,大家可以看一看。
“-----(年)正月十五后的一天,驻沂城、铜井的敌人西行扫荡,经依汶区的凤凰山、大安子庄,到宅科子庄夜宿。区中队长刘兆吉(沂南人、后任县武装部长等职)率领区中队和民兵到该村附近打麻雀战,骚扰敌人。
第二天清晨接到报告,敌人已于今日凌晨撤走西去。我带领几名区中队员跑步前往宅科子庄,查看敌人撤退后的情况。只见敌人所住的房屋都遭受严重破坏,盆盆罐罐被砸碎了,柜橱箱子被劈了烤火取暖,火堆中仍有在燃烧的家具,还丢弃了一些药片和少量的稀饭,不知是否下了毒,村民没有被杀、被抓的。
这时村长来报告说,在村东头发现两具被日本人杀害的八路军尸体。我急忙赶去,在村口路边树丛中东西向躺着两具尸体,身穿蓝灰色新棉军服,头颅被砍下,两手被反绑着,地上有两滩血,场面惨不忍睹!从头部看,年纪都在二十岁以下。显然是敌人早上西行前杀害的,鲜血还未完全凝固。
为弄清其身份,我翻遍了两位同志外衣和内衣的口袋,只字皆无,触及其身体皮肤仍觉松软尚未僵硬。
我想到两位同志已牺牲,决不能再被敌人的绳索捆绑,得尽快解开。村干部们难过得流泪,但都害怕不敢动手,只能由我壮着胆子亲手去解。敌人用的是新绳子,被害战士的双手被勒得肿涨,怎么也解不开绳索,只得赶快找来剪刀、菜刀,切断绳子,然后使尸体仰卧。
照理应当给予郑重其事地埋葬,猛抬头北看,只见南墙峪山顶有敌人正向前移动,与我们的距离,山上山下约一公里多,如敌人用重机枪,正在射程以内,如果下山追赶,也会很快赶来。
当即决定立即埋葬这两位同志,以免暴尸街头!紧急情况下显示出*员干部的作用,宅科子庄的支部书记、村长自愿拿出自己铺的席子,再用高粱杆编的苇箔将尸体卷起来埋葬。但不能让牺牲的同志身首异处,怎么合起来?在场的村干部们都不敢动手,一是害怕,二是当地风俗有在正月里触摸尸体不吉利的说法。我是区委书记,还是由我来动手,我含着眼泪,分别抱起两个头颅对准颈部按放好,再用席卷起来。
我当时正好20岁,第一次碰到这样悲惨的事情,也是壮着胆子干。安放好以后,我说,来不及举行正式葬礼仪式了,大家向这两位同志鞠躬告别吧。
从林泉庄赶来的*支部书记邵长眷同志跪地磕头,哭着说:“同志啊,回家吧,你爹你妈在等着你啊,我们一定为你们报仇!”情状非常感人。
邵长眷的两个儿子都参加了革命工作,他的老伴对前来动员的李子超说,我就两个儿子,你就给我留下一个吧。结果,两个还是都走了。其中的弟弟邵成明后在浙江任县委书记。
此时北大山上的敌人仍隐约可见,我们将两位同志的遗体埋葬在宅科子庄西南、涝坡以西荒野的墓地里。年春,我在该村开会时曾打听这两位同志坟墓的情况,据说已被雨水冲刷、开荒而毁掉。现已过60来年了,回想此事犹如在眼前,心情仍激愤难忍。日本鬼子欠下的血海深仇是永远不会忘记、也不应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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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十几名战士急忙经林泉庄、大小安子庄奔向北大山即南墙峪的南山麓。敌人大概正在撒网合围中,意在先把我人员拉进网中。双方看得很清楚,虽在其射程之内,但敌人并没有开枪。
南墙峪大山南麓,陡峭的岩壁下无路可行,到处是堆积着因若干年风化崩裂下来的碎石块,我们只能踏着较硬的斜坡踩着大一些的石块手脚并用向上爬。往往是登上一步,又滑下三步。战士们前拉后拥,经过一段很高的石阶,终于极其艰难地爬到了南墙峪悬崖峭壁的脚下。抬头仰望,只有临近才更感其威武雄壮,高不可攀!
对这座山崖有很多传说,如在悬崖上曾发现过腐烂的船板、系缆绳的铁环等,但无人考证过。
此时,敌人已经追到山脚下,我们只有上到山顶才有生路。我们大家互相鼓励、帮助,沿着陡峭石壁间的狭窄缝隙向上攀登。到了南墙峪山顶,暂时摆脱了敌人的追赶。
站在山顶举目北望,只见山峦起伏、连绵不断,在冬天的云雾笼罩下若明若暗,更显得雄浑壮观!此山南北纵横几十里,高山峻岭、大小沟壑之间埋藏着丰富的宝藏,孕育着多少人民大众、英雄儿女,在这里曾发生过多少次战斗!它已成为抗日救国军民的希望和依托。我们对这大山有着特殊亲切的感情!
这时,见一些人员在陆续北去。本能的意识告诉我,不能再向北转移了,否则就走出了依汶区的边界。我和队员们讲,咱们不能再往北走了,只能在此坚守,等候时机返回本区。
站在山顶向山下看,目力所及的青杨行、宅科子、安子庄等地及所有通向南墙峪大山的路口都有日军把守,他们在烤火取暖。
时间已过中午,我们忽然发现山下的敌人不见了,弄不清他们走向哪里去,但肯定不是撤退!弄不清敌人的走向,我们此时决不能贸然下山,万一中途和敌人相遇,或中了埋伏则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冬天的太阳好象走得快,很快西下。
约在下午三点多钟,听到远处有隆隆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抬头向东看时,只见一架日本军用飞机正沿南墙峪南部山顶由东向西飞来,刹那间飞到我们的上空。飞机飞得很低,速度又慢,黄色飞机肚皮上的太阳旗标志以及机窗、甚至坐着的日本兵都可看得见。飞机未扫射也未投弹即离去,显然是来侦察的。
敌机刚走不一会,战士又紧急报告说:山顶上从东边开来了日本兵!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日本军官手持太阳旗在前,后面紧跟一队日本兵,由东向西而来。他们右肩扛枪,迈着整齐的步伐,一副凶恶骄横的样子,正向我们逼近。
这显然是山下那些日本兵又赶到了山顶!
敌人距我只有几百米,越来越近已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向战士们说,咱们决不能当俘虏,现在只能从陡峭的山崖上想法冲下山去!
危急之中,决定从峭壁悬崖上的石缝中滑下山去!
这是经过若干年雨水冲刷、风化形成的石缝,只能面贴悬崖,双手寻找并紧紧抓住从陡崖山缝中生长的各种小灌木,再伸脚下去探索,寻找到立脚点。踩稳以后,再倒手扣住岩石的缝隙或抓住下面的灌木,手攀脚蹬就象房屋中贴墙壁爬行的“壁虎”一样,倒退下滑。
此时眼睛决不能向下看,下边是无底深沟,令人头晕目眩。此时已经没有了别的出路,只能尽快设法下滑到山底,悬在空中就会成为日军射击的靶子。我们十几个人继续各自抓紧下滑,自我告戒不能粗心,更不能着急。双手紧抓崖缝中长出的小树棵子,顾不得手被扎得疼痛流血,尽管尖利的岩石划破了皮肤、撕烂了衣服,还是得紧紧面对悬崖稳步下滑,真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如稍有疏忽失脚坠落,后果不堪设想。
经过了如此惊险,我和区中队全体人员终于安全滑到了地面,重新感受到脚踏实地的滋味,心情异常激动而难以形容。再次抬头看看峭壁,都难以相信自己是凭什么力量和勇气从上面下来的。自今日上午从南墙峪大山南坡攀登到山顶后逐步西移,在下午又从山顶沿悬崖峭壁下滑回到地面,真是步步惊险、紧张艰难!
当地群众说,在冬季,胆子再大的砍柴者,能从山下爬到峭壁的边上,就不敢再向上了,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敢于从山顶顺着悬崖陡壁滑到山脚地面的。而残酷的战争往往能创造出种种神奇的事情,从悬崖脚下到山顶的高度有几百米?我至今也不知道。反正是很高、很陡、很滑、很险!真不敢想象我们十几个普通人一天之内竟能在常人不敢涉足的南墙峪大山上下一个来回,特别是从悬崖陡壁下滑到地面来。
年我在中共二地委工作时,机关驻青杨行,从该村头面向东北就可看到这片悬崖。同志们虽已经听我说过此事,但亲眼看到这片悬崖陡壁还是惊叹不已!就连我自己事后也难以想象当时是怎么从悬崖峭壁上下来的。
滑到地面,太阳已经下山了。大家的精神一松弛,才想起从早上到现在已经一天汤水未进了,顿时觉得又渴又饿。
到哪里去?我决定立即领着战士们奔向老“饭店”林泉庄,该村是年大扫荡中全体*员团结一致、坚持对敌斗争的模范村。有些战士是这个村的,他们的父母正挂念着他们,在村头打探消息,都向北大山张望着。
我们走到村头时恰遇刘村长的母亲。老太太一把拉住我的手,动情地说:“我的儿啊!你们可回来了!俺们盼了一整天了,快到家吃饭吧。”这是沂蒙区的妈妈第一次亲切地叫他的儿子,我永远记住这位妈妈对儿子的心意。
我们也不推辞就直奔村长家中吃了地瓜、豇豆、绿豆稀饭和高梁煎饼,真是又香又甜!饭后我们向主人道谢,支付粮票,辞别妈妈奔向邵家湖。
为防备敌人袭击、便于游击行动,我们住在邵家湖东山几户散居人家。当晚约晚11点钟,值勤的战士报告从西北方向来了一小股带枪的人,从月色中看到是穿青蓝色便衣,正向我们奔来。走近后询问才知是长山区的同志。我听到是李开路书记的声音,即请其赶快来此休息。
据他说,他们也被敌人围上南墙峪山区。幸有主力部队奋战,一起配合才突出重围,他们也是一天没有吃喝了。勇敢、坚强的李开路同志左上臂还负了伤,幸好没有伤到骨头。
为防止伤口发炎,我从当地百姓新摘下晾晒的籽棉上剥下一些棉絮,加些盐放入水壶中烧开,尽力煮一会。先洗干净手(连肥皂也没有),再用煮过的筷子当镊子,拧干棉花擦洗伤口,然后用棉花沾盐敷在伤口上。最后绑扎时没有绷带,连块干净的白布都没有。恰好我刚刚买了一付扎棉裤腿的布带子,就解下权当绷带了。这些都是我负伤时学到一点办法,我开玩笑说,我是沂南第一个高级野战大夫,不收任何费用,日后扬名吧。
长山区的同志们在饭后稍事休息,又踏着月光奔向西北回长山区了。此时从北大山区方向传来了炮声,这是敌人对南墙峪开始了围攻,我主力部队的同志们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敌人在这次对南墙峪的拉网合围中受到我鲁中军区、抗大一分校、新师(原东北军驻鲁部队)等部和地方武装、民兵的坚决抵抗,双方互有伤亡。”-----
青杨行的李信和孙明山
青杨行处在大山下,土地瘠薄,但是村庄很大。老人们说,青杨行是这一带山村中少有的大村。抗战年代,这个村就有五六百口人。
青杨行的村名具有清清亮亮的诗意,字面上理解就是山间的一行青杨树。
青杨行的村名一说就是因“青杨树顺沟成行”。还有人说村庄得名是“丘阳行”而来。青杨行老村住户原在东岭东边,以后,山间散散落落的住户,汇聚到大山前三河汇流的高地上,聚居成村于高丘向阳处。
老人们说,青杨行有李、王、孙几个比较大的姓氏,另外还有刘姓、高姓、朱姓、祖姓等几个姓氏人口。
青杨行历史上是葛氏立村,还有谢氏等人口。现在,葛氏、谢氏基本没有了,老村周围只留下了“葛家林”等地名。
青杨行李氏,祖出新泰李家灵山,大概在清朝中期来到青杨行。
大约是在清末民国时期,青杨行村李信很出名。李信家土地有亩,还有着广大的山场,十分富足。
李信为人十分宏阔大气,村里人杀猪敬天或者是请戏班子唱戏,抑或修桥铺路等事,一般都是他掏钱拿着大头儿。村里人有了麻烦事,也都是请他来化解。
李信的威信很高,当时在依汶、隋家店一带,他的名声十分响亮。
有一年春天,垛庄燕翼堂刘家大户在隋家店的粮仓被穷苦人抢了个精光。
燕翼堂的当家人刘曰棻(音)气愤之下,一纸诉状递到了沂水县*府里。
眼看沂水城里要来公差抓人,抢粮食的人们情急之下,去央求五区区长王子臣(音)帮忙保护。
区长王子臣说,这个事只能求李信帮忙才能解决。
人们就去青杨行找李信说了。
李信对人们春荒挨饿的情况了如指掌。他认为穷苦人吃不上饭了才把粮食抢了,情有可原。如果燕翼堂刘家告了县官,不但要不回粮食,许多穷苦人还会搭上性命。
李信骑着白毛驴到了垛庄刘家八卦宅。
刘曰棻口称“信哥,一路辛苦!”执手恭敬相迎。
李信在垛庄刘家住了三天两宿,对众人央求的抢粮食的事情只字未提。
临走时,刘曰棻送到大门口。李信才转身轻言轻语地说了一句“听说隋家店子那两个粮食被穷苦人抢了吃了?”
刘曰棻一听,终于知道李信是为何而来。他心里想,明明是三间大屋里满满的粮食被人抢了,李信却轻言轻语地说是“那两个粮食”。这不是明摆着不要我追究“这点小事”了吗!
其实,在李信还没有来之前,刘曰棻也早就分析透了抢粮食事情不可挽回的后果。打官司没用不说,还得罪了隋家店一带“庄子上”的人家。
李信这样大事化小的轻言轻语一说,刘曰棻赶紧说,“这个事情,既然信哥亲自来了,我马上打发人到沂水城里撤了状子,全算没发生任何事情。”
李信听说自是十分欢喜,就说,刘老兄有没有需要我李信帮忙的事情呢?
刘曰棻说,本家种了40亩生姜,春天里需要箭棵枝子(桲椤)插凉,听说你们那里箭棵不少?
李信一听,当即回话说,“这个好办,四十亩生姜用的箭棵,还不够我一个山梁稍子的!”
其实呢,40亩地需要的箭棵枝子是一个很大的数量。李信口头上说是好办,是为了在刘家大户面前讲义气、讲大气。
李信回到家后,通知了山前山后西寺堡、团圆曼、庵前庄、东寺堡、三山沟、薄家宅子等拥有山场的人家,让他们收割箭棵枝子。他拿出钱来坐地收购,三两天的时间里就凑集了四五十挑子箭棵枝子。
几天以后,李信雇了四五十个人挑着挑子,翻山越岭给送到了垛庄。垛庄刘家要付钱,李信早就交代好了,“一分钱不要!”
李信就是这样,自己拿钱为大家办事解难,他的威信自然是极高的。
李信以后几辈人,家道走向了没落,整天卖地卖山场过日子。
恰在此时,村里的孙姓大户强盛起来。
青阳行孙家,来村并不早。他们来村定居后,靠着兄弟多、力气大,勤俭持家、省吃俭用而过下了不少的土地。
李家卖地,孙家买地,一个卖,一个买。不长时间,李家的土地被孙家都买了去。
到土改以前,孙家已经置买了亩土地。土地有在本村的,有在依汶、涝坡的。此时,孙家的当家人是孙明山。
村里老人们的印象中,孙明山个子高高,不多言语,为人十分老实本分。
老人们说,孙明山为了买地豁上了一切。李家卖地给他,又不甘没落,想法设法让孙家多出钱。卖了地还要卖地边的赶牛路,目的是让孙明山多出钱。孙明山明知道是刘家讹诈他,但是也闷声不响地认了、付了钱。
他过日子十分清苦,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不舍得建造房屋,一个心思是攒钱置地。
孙明山家在涝坡、依汶等设了“庄子”,雇佣着佃户种地,家业越来越大。
孙明山曾经看中了岸堤大林洼的三顷三的好地,托人说买,但是,随着土改进行,他没有买成。
三顷多的土地没有买成,孙明山家露了富。人们感觉他家肯定有很多钱财。
土改时,他家的土地被充公了、分了。村里人让他拿出钱来支援抗战,可是他分文不出。
土改复查时,村里人开批斗大会,斗地主。一气之下,村里人把他用磨棍砸死了。同期被打死的还有他的儿子等人。
村里老人们说,他的儿子曾经购买了十八杆长枪,送给了国民*府军。这也是他家的罪状之一。
“年买了土地的!”这是当今社会传谣的最倒霉事之一。
孙明山一家正好摊上了这种倒霉事。
所以,抗战时期,八路军住在青杨行村时,村里人家并没有高房大屋。
老人们说,青杨行人勤劳朴实、忠勇好义。八路军抗战队伍来到青杨行,青杨行人坚决支持八路军抗战。
村里的刘春田还有他的儿子刘洪举、刘士举等,还有孙永喜家、高姓人家、王姓人家、李姓人家,以至于看庙的“富仁”家等等,虽然家里穷,但都是一心一意倾心革命。
老人们说,看庙的“富仁”家姓王,“富仁”是唱戏的名字。“富仁”是界湖袁钿戏班“富字班”的演员。
老人们说,青杨行走出去的抗日老兵也不少,如王新亭、高宝祥、王振发等等。
前年我在薄板台村遇到过抗日老战士王振发,他向我说过,当时他在青杨行村住,十三四岁时就参加了医院卫生所工作。以后,参加了八路军。解放战争时期,在沂水城东阻击国民*部队时受伤被俘。在淮海战役中,扛着一杆大枪回到了解放军部队。以后,复员回乡,在薄板台村居住。
青杨行村人抗日热情高、积极性大。所以,八路军的一些指挥机关、大医院等才能长期住在青杨行村。
资料还表明,徐向前司令员在年的秋天住在青杨行村。
县*史资料记载,当时徐向前司令员率领八路军第一纵队进驻隋家店村。徐向前司令员住在离隋家店五六里路的青杨行。
年的中秋节,徐向前司令员骑着马子到了隋家店,在隋家店村宴请了当地的革命军属、乡绅人物等等。
至于徐向前司令员居住在青杨行谁家的房子里,因为历史太久,村里年纪大经历过事情的老人都已经去世,是难以说清了。
青杨行是红色的堡垒村!
青杨行村为抗战事业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和奉献!
历史会永远记得沂蒙山!会永远记得青杨行的一山一水!会永远记得朴实勤劳、勇于奉献的青杨行人!
(感谢烽火公安网站魏代欣同志提供《跨越世纪的回忆》文章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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